Friday, 27 May 2011

鐵絲網外

鐵絲網外

 

早生一點點,在安全的地方,適當的時間,是很幸福的事。
例如七十年代中國的「文化大革命」。今天回顧,似乎只有紅衛兵「破四舊」的暴力、集體唸毛語錄的瘋魔、鬥爭走資派。


然而那時候,如果閣下在香港,可以安全地隔岸觀火,大火燒不過來,有一面旗幟像一道符咒,把妖孽隔在勒馬洲的鐵絲網的另一面。
中國的「文革」,對於殖民地香港,如果閣下想進修「通識」,有意培養獨立的思考力,是一段千載難逢的良機。



因為大陸的文革派,奉毛澤東之命,時時掀起學術的論爭。今天大講「儒法鬥爭」,因為毛澤東是一個哲學家,他認為兩千多年歷史,可以用一種理論來貫穿,就是儒家和法家的對抗。任何歷史人物和思想家,不是儒家這派,就是法家那個陣營。文革派有一個還有點學問的人,名叫張春橋,學貫馬克思和中國歷史,有很多很偏激而充滿歪理的論文。在殖民地香港,不必關心大陸的政治,反倒是拓展視野的良機。


比起今日特區的西九官僚,江青是懂得藝術的女人。忽然掀起「批判貝多芬無標題音樂」,什麼是無標題音樂,為什麼要批判?在香港,可以看熱鬧,跟隨大陸的論爭,吸取新知識,看看文革派的秀才有何高見。


然後忽然出了一本評論集,叫做《李白與杜甫》,把杜甫當做儒家的代言人來批判,李白變成了好人,角度刁鑽,立論新奇,但這是從小訓練見識的最佳練習。


連尼克遜訪問中國,毛澤東會見,老人家一揮手:「國家大事由周恩來談,我只想與你討論哲學。」然後毛澤東大講羅伯斯庇爾。尼克遜是律師出身,論法國大革命專政,所知所見,一定比不上毛澤東,聽得一楞一楞。西方就此掀起崇毛和紅色中國熱,女明星莎莉麥蓮也趕時髦,像換 iPhone一樣,香港的肉彈不甘後人,這是後話。


到流浮山吃海鮮,看得見珠江口沖出來的浮屍。早生一點點,趕上一個不凡的時代,不必一個三流政府來推動,英國人袖手旁觀,與你一起看熱鬧,閣下自然會有通識,建立一套人生觀,這一切還有中國一代人在那個瘋狂的時世為閣下的見識埋單,你管不了,也沒有流淚的必要。看看今天,地產八萬呎價,有錢,沒有見識,早生一點點,太幸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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